【軸承網(wǎng)】
看,天黑下來了,我指著外面的天空對挺著圓肚子的西瓜哥說,他悠哉的躺著,不屑一顧。是的,我要出去,我要離開這比下雨天還粘人的水果攤!
我拖著已經(jīng)不堪的身體,跳下果攤,身體賤出菠蘿汁來,可是我還要走,我拿起身邊的幾片殘破的菠蘿葉,當做雨傘,望了望挺在上方的西瓜哥,跑開了,正像我想的,天很快飄起了雨,葉子很小,雨卻越下越兇,雨傘在風中搖晃,起不了任何作用,我想起仍躺著的西瓜哥,索性扔掉葉子,利落干脆,我記得最后送給西瓜哥的眼神,我確定那是鄙視的,這雨中,我打心眼里高興,不是因為自由,也不是因為快活,或許只是因為離開了那個終究要離開的地方,還是鼓起勇氣離開的自足的開心,我也不知道,也可能只是現(xiàn)在可以不再作為一個水果的開心。
這心情想的出神,汽車從身邊疾馳而過,污水賤在身上,車子伴著風不停從擦過自己,我怯怯的退了幾步,可是到處都是這些令我害怕的東西,閃光燈將我的眼睛刺疼,汽車和人群轟鳴我的耳膜,我看到不遠處的霓虹燈處,兩輛汽車的相撞,第一次親眼目睹了這一切,霓虹燈把人臉照的可怕,雨水稀釋了血水,我瞪大眼睛,身體不停的顫抖,幾秒鐘后,身體不自覺的動了起來,雙腿帶著身體逃出這里,一路上不停的跌倒,爬起, 跌倒,爬起,我跑不動了,坐在坑凹的墻角,大口的呼出體內(nèi)僅余的熱氣,我看了看地上水坑中自己的倒影,沾滿了泥水的臉丑陋不堪,身體已爛的不成樣子,我開始對自己的表情恐懼,并開始討厭自己,討厭周圍的所有,如沒出來,就不會遇到這些事,如果沒出來,就不會知道自己有多害怕,如果沒出來,就不會討厭自己。
我的腦海中跳出一堆如果來,難道我只是想和西瓜哥一樣,安安分分的躺在果攤上做水果?我顫抖的站起身,眼神里的惶恐催使我回去的腳步,可是我現(xiàn)在不是那個新鮮的菠蘿了,我看著水坑里的自己發(fā)愣,告訴自己靜下來,深吸氣,這才是現(xiàn)在的自己!?那地方我已經(jīng)回不去了,我轉(zhuǎn)頭走出胡同,邊有邊想,邊想邊怕,我找到一桶被人丟下的油漆,把自己的身體涂成藍色,涂成我心中藍天的顏色,用力的涂,不停的涂,只是這雨太大,身上只剩的下淡淡的藍色,和污泥的土黑色,我失望的放下刷子,看看天空,又看看自己,可能這就是讓我憂傷害怕的顏色吧。
我無力的反抗所謂命運,之謂掙脫,可是到頭來還沒掙脫,害得自己也面目全非,我淋著雨,吹著風,等著上帝能可憐我們這樣的人,因為我現(xiàn)在認為我們做的也只有等待,腦袋里不停的放映水果攤和這所謂的外面的世界的景象,過電影一般的停不下來,灰氣沉沉的氛圍下,迎面走來一個小女孩,一片藍色的傘下多了一根并不協(xié)調(diào)的拐杖一樣的東西,我暗暗的想,這不會是我喜歡的那種天空的藍色,這只是不協(xié)調(diào)的或是讓我反感的不悅的色調(diào)。
我看著自己破爛的身體,看著小女孩藍色的碎花長裙和稻草編制出的青黃色的草帽,只是這長長的拐杖似的東西讓我冷冷的笑了,我之前在水果攤上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,可能就是叫做拐杖吧?。课覜]有在意,轉(zhuǎn)過頭去,轉(zhuǎn)頭發(fā)呆的功夫,我被那東西狠狠的戳到了脊背,我害怕的縮了縮身子,害怕到忘記了痛覺,女孩也害怕似的縮了縮身,一個踉蹌,差點摔個跟頭,嘴里歉意的念著,我不知道那個小女孩在害怕什么,反而是因為這個人讓我放松了警惕,我仍然怯怯的向左邊移了腳步,背靠著夜晚燈光下的咖啡廳,我把手貼在那墻上,墻面冰的讓我發(fā)抖,我順著路燈的方向,緩緩的抬起頭,雨水打在臉上,順著被水果店老板刀鋒切碎的外皮留下來,我顧不上浸入身體里讓我慢慢發(fā)酸的痛。
只是一心的想去看看這個竟會害怕我的人類小姑娘,姑娘還在不停的用那個我所謂叫拐杖的東西在附近摸索,找什么東似的,我避開那個叫我害怕的東西,我順著小女孩的臉頰看上去,微尖的下巴像極了原來果攤里的瓜子小弟,甚是好看,櫻桃妹似的嘴巴,高挺的鼻梁,真是美極了,我看的出神,我想這是我在水果攤從沒見過的美,我驚喜的看著,忘卻了之前的不悅,我下神了的往前挪了挪身子,這時候小姑娘突然蹲下了身,我從美夢中驚醒,再次迅速貼回墻面,可是我已經(jīng)被這片藍天包圍,我逃不掉了,或許在這片藍天下我是不想逃走的。
可是我卻看到了被那姑娘壓低的帽沿下的一切,姑娘的雙眼被純白的紗布包上了一圈一圈,紗布里透著鮮艷的血絲,我不敢再看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這長長的紗帶才是真正不協(xié)調(diào)的東西,我窺了一眼這姑娘,腦中再次浮現(xiàn)走出水果攤碰到的一切,只是這次沒了恐懼,心里覺得憐憫,憐憫到覺得可悲,我想這是一個可憐的人類,她看不到的東西我卻能看到,我想見到的東西她也看不到,我正想著,這片藍離我更近了,那個小姑娘不停的用她的那個木質(zhì)手杖觸碰我的脊背,我不停的閃躲,我跳呀,跳呀,卻還是玩弄不過人類,或是說人類創(chuàng)造出的令我害怕的東西,最終我被那東西狠狠的碰倒在地,頭磕在地上,我卻疼的叫不出聲,只是因為我是一個水果,一個菠蘿嗎?
所以我就理所應當?shù)恼f不出話?叫不出聲?我討厭命運這樣的安排,我討厭自己現(xiàn)在只w是個沒法說話又臟又臭的爛菠蘿!小娘輕輕的摸索著我,確定了沒有危險以后,將我捧在手上,我看了看自己,又看看眼前這個鬢角正在滴水的小姑娘,羞澀的要命,這姑娘的手被我身上的污泥玷污了,被我這骯臟的菠蘿玷污了。我拼命的想掙脫,可是這樣溫柔的手讓我無法掙脫,這手和水果攤老板那拿著刀的手不同,溫柔,享受,我用沾滿污泥和淡淡油漆的手遮住臉,把臉涂花,涂黑,即使這小姑娘看不見,我也必須這么做。
小姑娘動了動高挺的鼻子,把捧在手心的我放在鼻尖上,好似嗅著從未聞過的味道,我深深的屏住呼吸,可還是能聞到小姑娘身上淡淡的體香,夾雜著另一種我沒聞過的味道。姑娘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,聞不夠似的,很享受的樣子,我第一次如此的接近這種天空藍,第一次可以如此靠近這么可愛天真的小姑娘,嘴角意外的露出了我也不明白的笑。姑娘嘴角流出幾句話,這樣可愛的香味,這樣美極的水果味,一定是最美好的東西發(fā)出來的,眼睛好了的話,我想立刻見見這美極了的事物!姑娘開心滿足的笑了,聽大人說這是菠蘿的味道,這是在雨天最勇敢,最特殊的味道了。
姑娘嘴里說著,我也恍然大悟,自己雖然現(xiàn)在外表已經(jīng)不成樣子,即使被雨水浸泡,即使不能說話,可是我還是能夠發(fā)出一種令人愉悅的味道,我的內(nèi)心的香氣一直都是不變的,我想了想還躺在果攤的西瓜哥,笑了笑,如果我沒走出那個果攤,就不會碰到這個小女孩,如果我沒走出那個果攤,就不會明白自己一直是有屬于自己的香氣的,如果我沒走出那個果攤,就不會討厭自己并再次喜歡上自己與別人。
我的目標不是在水果攤上,所以我義無反顧的沖出那個束縛我的地方想著想著,我豁然開朗,看著這個清秀的小女孩,我決定要跟著這個小女孩,一直等到她的眼睛好起來,讓她看看自己想看的東西,小姑娘要走了,輕輕的把我放在墻邊,他沒有嫌棄我身上的污泥油漆味,我相信這小姑娘能聞到事物最本質(zhì)的香氣,我相信著,跟上小姑娘摸索的腳步,這時小姑娘迎面跑來一個白色大褂的男人,他跑到小姑娘身邊,大褂看著小姑娘沾滿泥濘的雙手,看著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姑娘,生氣似的瞪了這孩子一眼,他明白,他把眼睛瞪的多大,多可怕,這孩子都看不見。
我對這眼神怕極了,怯訥的現(xiàn)在這小姑娘身后,不敢動彈??墒俏覅s看得清白大褂是一種怎么樣的眼神,他用小女孩僅僅能聽到的溫柔的語氣告訴小姑娘,自己有多擔心,從他的口中我得知了這小